《管子》经济思想札记

【人皆趋利避害,善者因势利导】“夫凡人之情,见利莫能勿就,见害莫能勿避。其商人通贾,倍道兼行,夜以续日,千里而不远者,利在前也。渔人之入海,海深万仞,就彼逆流,乘危万里,宿夜不出者,利在水也。故利之所在,虽千仞之山,无所不上,深渊之下,无所不入焉。故善者势利之在,而民自美安,不推而往,不引而来,不烦不扰,而民自富。”(《管子•禁藏》)

【四民分业分居论】管仲主张士、农、工、商四民各聚居一处。他们的子弟受耳濡目染,利于人力资本的传承:“旦昔从事于此,以教其子弟,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 士之子常为士;农之子常为农;工之子常为工;商之子常为商。(《管子•小匡》)

【四民分业分居论】管仲讲到,同行业的人聚居,便于彼此交流生产经验,“相语以事,相示以功,相陈以巧,相高以智”,有助于提高劳动生产率。聚居还便于互通信息,“相语以利,相示以时,相陈以知贾”,促进商品流通。这些与马歇尔以来的西方学者关于产业集聚和人力资本溢出的一些观点何其相似。

【累进税】《管子•大匡》:“赋禄以粟,案田而税,二岁而税一。上年什取三,中年什取二,下年什取一。岁饥不税, 岁饥弛而税。”收谷物税,两年收一次。上等年景收产出的十分之三,中等年景收十分之二,下等年景收十分之一,荒年免税。在家庭收入难以统计的年代,这也算累进税了吧?

【奢侈消费论】《管子•侈靡》讲到,富人享受美食音乐,把鸡蛋画上图案煮了吃,把木材雕上花纹再来烧火(“尝至味而,罢至乐而,雕卵然后瀹之,雕橑然后爨之”)。富人这类奢侈消费,使穷人有事做(“富者靡之,贫者为之”)。与曼德维尔的《蜜蜂的寓言》及凯恩斯的《通论》中的思想不谋而合。

【奢侈消费论】《管子•侈靡》论述富人死后厚葬的好处:“巨瘗堷,所以使贫民也。美垄墓,所以文明也。巨棺椁,所以起木工也。多衣衾,所以起女工也。”挖个又深又大的坟室、建个装饰精美的墓、装个巨型棺材、用很多陪葬的衣物,这样贫民、画工、木匠、女工就都有活干了。

【直接税的副作用】齐桓公问:我想征收房屋税,怎么样?管仲答:那会使人们拆房子。问:征收树木税呢?答:那会使人们坎伐幼树。问:征收牲畜税呢?答:那会使人们杀掉幼畜。问:征收人口税怎么样?答:那等于让人们抑制情欲。问:那我靠什么财政来源治理国家?答:靠盐铁官营。(《管子•海王》)人们对激励会做出反应,管仲对此了如指掌。

【盐税的好处】《管子•海王》记载,管仲对全国人口和食盐量做了估算,主张由官府供给食盐,稍微提高盐价,盐税即是人头税。管仲说,假如下令对全国的大人小孩征税,人民一定会强烈反对。让大家在不知不觉中吃盐交税,人们无法逃避也不会抵抗(“结之盐荚,则百倍归于上,人无以避此番者”)。

【照顾纳税人的情绪】“夫民者亲信而死利,海内皆然。民予则喜,夺则怒,民情皆然。先王知其然,故见予之形,不见夺之理。故民爱可洽于上也。租籍者,所以强求也;租税者,所虑而请也。王霸之君,去其所以强求,废其所虑而请,故天下乐从也。”(《管子•国蓄》)给予的时候,要让百姓看见;收取的时候,要让百姓不明就里。

【靠政府储备平抑粮价】《管子•国蓄》中讲,丰年粮价低,连猪狗也吃粮;荒年粮价高,有人挨饿。若国家建立储备,丰年买进、荒年卖出,政府既可获利,又能平抑粮价。“民有余则轻之,故人君敛之以轻;民不足则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敛积之以轻,散行之以重,故君必有十倍之利,而财之櫎可得而平也。”

【治国先富民】《管子•治国》:“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陵上犯禁,陵上犯禁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与孟子的“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的看法类似。

【藏富于民】“府不积货,藏于民也。”(《管子•权修》) “王者藏于民,霸者藏于大夫,残国亡家藏于箧。”“民富君无与贫,民贫君无与富。故赋无钱布,府无藏财,赀藏于民。”(《管子•山至数》)

【重农主义】“粟者,王之本事也,人主之大务,有人之途,治国之道也。”“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地广。是以先王知众民、强兵、广地、富国之必生于粟也,故禁末作,止奇巧,而利农事。”(《管子•治国》)

【税收适度方能长治久安】“地之生财有时,民之用力有倦,而人君之欲无穷,以有时与有倦养无穷之君,而度量不生于其间,则上下相疾也。”“故取于民有度,用之有止,国虽小必安;取于民无度,用之不止,国虽大必危。”(《管子•权修》)

【农业信贷】中学课本里讲,北宋王安石推行青苗法,规定农户可到官府借贷钱粮,补助耕作,我原以为够早了。读了《管子》才知道,在王推行此法一千多年以前,就有类似的做法了:“春赋以敛缯帛,夏贷以收秋实,是故民无废事而国无失利也。”(《管子•国蓄》)

【货币数量论】货币价值与商品价格成反比:“币重而万物轻,币轻而万物重。”(《管子•山至数》)货币供给可以调节物价,政府持有的货币多,民间流通的少,物价则低,反之物价则高:“国币之九在上,一在下,币重而万物轻。敛万物,应之以币;币在下,万物皆在上,万物重十倍。”(《管子•山国轨》)

【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建设之间的关系】“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管子•牧民》)